嗔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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覆巢07

一来一回又安稳了几日,这一天傍晚明诚提了一捆螃蟹回来,明台正在帮我洗菜。


他虽恢复了许多,但如今也做不了别的活计,倒是日日和我一起打理家里的琐事,一同聊一聊天,也算作休养。


我总是能记起十多年前的中秋,那时候明家稍稍有些起色,明镜赶在八月十五之前从苏州回来,还带了一匣苏式的蛋黄莲蓉月饼。那时节日子比现在太平的多,明堂也会过来一起吃个团圆饭。


幼时的明台嘴刁的要命,非要吃当天新捉的活蟹,明楼和明诚去码头给他买,天黑透了还没回来,明镜望着一桌子菜和装好碟的月饼,嘴里叨叨着:“明楼是怎么回事呀,做大哥的也这般不成器,一个螃蟹买不回来,饭菜都要凉了,天都黑了。”


明家人在吃食上不算严苛,但各有自己的偏好。明镜和阿诚爱吃老式的苏式蛋黄莲蓉馅儿的酥皮月饼,明楼自吃过一次明堂从广州带回来月饼之后,便偏爱吃广式的焦皮儿月饼,明台不爱吃甜的,每年中秋都只惦记着螃蟹。


锅上蒸汽袅袅,我看着已经蒸上圆子的锅道:“阿诚哥你加菜也不说一声,今日是赶不及再蒸蟹了。”


明诚道:“明天就十五了,是给明晚备的,明日我有事大概来不及去捉活蟹,只得今日一并买了叫他活着,明儿再上锅蒸。”


明楼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楼道:“有什么吃什么,也就你们惯着他。”


明台难得不跟他计较,剥着一颗蒜道:“阿诚哥记性好,如今我是不挑,有的吃算是福气了。”


明镜这几日身体每况愈下,旧时落下的病根随着天转凉都来秋后算账。到这时候才睡醒,声音有些低:“明儿就十五了?”


几人原先围在厨房门口,这时一同抬头往楼上看,明镜正扶着栏杆下来,明楼说:“是啊大姐,好些年没好好过过中秋了,今年难得人齐,咱们明儿个把露台收拾收拾,赏月吃饭。”


连我都是一愣,前段日子闹的一出,明楼眼睛的手术又推了好几日,赏月确是美事,可他明明什么也瞧不见,这话讲出来,平白有些心酸。


我看见明镜眼中又有些莹莹的泛红,阿诚道:“好了好了,今日先吃饭,明儿再说,你们张罗,咱们人自在,比什么都强。阿香,饭好了吗。”


我忙点头,折身去关火起锅。


八月十五这一日天色十分争气,原先早上还不咸不淡的下了场雨,下午的时候仍有些重重迭迭的云,晚来天渐黑时却起了凉凉的秋风。


 明镜身体不大好,已经年不再往苏州跑生意了,于是一大早冒着雨就去了南京路一带。我见她仍买了如往年一般无二的蛋黄莲蓉的月饼,还带了些杏花楼应时的糕点,明家姊弟是真的倔强,山河破碎也罢,时节飘摇也罢,也要作出十分自在的样子。


分明时日早不同了。


租界这大半年来其实愈发不太平了,但难得团圆佳节,远远也能瞧见街上挂的橙红灯笼,在深蓝的夜色里透出一些久违的暖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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